直魂 11
11
屋外已经隐约断续传来了些丝竹声，微草的夜生活已经正式开始了。
'你今日已经没有生意可做了，再跟我出趟门吧。'叶修说。
'好啊，去哪儿？霸图？万事屋？'王杰希问。
'都去。'叶修起身。
两人再次来到霸图，这会儿他们倒是有人在了，先是遇上了一脸沉寂的林敬言，再接着就遇上了面色难看的张佳乐。'老叶，怎么来了，还带着个倌人。'他问。
'瞧瞧，你有钥匙没？快给我解开。'叶修扯着王杰希一道亮出了腕子。
'你又犯什么事儿了？谁给你铐的你找谁去。'张佳乐说话间也是一愣，却不等叶修回答，就闷闷地转身出去了。
'怎么回事？'叶修转而问林敬言。
'张新杰…'林敬言的目光在叶修面上和那倌人的面纱上转了一圈，就继续说，'进医院了。'
'受伤了？'叶修问着，王杰希被叶修的手腕一扯。
'嗯，老韩在那儿陪着呢，乐乐回来拿点儿东西，然后就送去医院。'
'哦，一起去。'叶修说。
叶修和王杰希搭乘张佳乐的便车，一道去往医院。车里聊了几句，确认是百花的杀手劫狱，将邹远和其他关押中的疑犯全都放了出去，一干人出了卫所就四散而逃，各有接应，显是早有准备；霸图也倾巢而出追拿犯人，但只抓回些喽啰，林敬言现在估计正在牢房里通宵审问呢。
'是谁打伤的张新杰？'叶修问。
'我问了与他一队的弟兄，新杰追出去的那一支是百花正主，恐怕是遇上了高人。'张佳乐也不能确定，这一干杀手隐匿行踪都不在话下，劫人时把脸都遮了是理所当然的。
三人到了医院，进了病房，一眼就看到病床上静卧着的张新杰，一支手臂缠满本带，一条腿打了石膏，额头上都缠上了几圈绷带。再一眼，就看到面带黑气的韩文清，他斜了一眼叶修，厉声问：'你干什么来了？'
'我是张副队的犯人，我来自首。'叶修亮出他的手腕。说着就拎了个凳子，在张新杰的床侧坐了。
'嗯。'张新杰喉咙里哼了一声，不知道是不是不便于说话，他慢慢开了口，'老韩你们先出去一下。'
韩文清和张佳乐瞅了一眼叶修，就退出去了。
'钥匙没丢吧？'叶修问。
'没，但你们还没招供；不说清楚的话，你们两个都不能走。'张新杰说。
'张副队，我招供：前两日我把乔一帆托付给万事屋，希望叶修大人能转荐他去兴欣，今天我去结算账务。其他什么的就不知道了。'王杰希如实道来。
'杰希的意思是，我应该把乔一帆也抓过来审吗？'张新杰问完，咳嗽了一声。
'大人，一帆辗转坎坷，寄人篱下，你抓他来，他又能说出些什么呢。'王杰希立着说完，偏头去看坐在一旁的叶修。
'那你认同他说的话吗？'张新杰问叶修。
叶修不接话，他站起身，一伸手就掀开张新杰盖着的被子，直接在他腰上摸着把手铐钥匙翻找出来，他解开了自己的铐子，就又坐下了。
可怜张新杰病患一个，行动不能，全然不能阻止，他干瞪着叶修，却也不叫人进来。
'大眼儿你回去吧，我给张副队招供。'叶修说。
王杰希看了一眼张新杰，又看一眼叶修，他弯了弯腰，一个拜礼，就转身出去了。''''''''''''
'你对我有心病。'叶修说。
'包子送的人是谁？'张新杰问。
'你疑心太重。'
'你难道还和百花的人有牵连？'张新杰分析今天的情况。
'异想天开了。'
'不是百花的，或者，是雷霆的人？'张新杰分析串联起事件前后的时间线。
'我说出来会酸死你的。'
'不论是不是雷霆…难道你准备把包子也藏起来？'张新杰想到了对策。
'已经十年了，你既然不打算与我复合，就别再费心吃我的老陈醋。'叶修不打算与他好好对话。
'……你这些车轱辘话，居然也已经说了十年了。' 张新杰终于被叶修的坚持带偏了话锋。话一说完，他把头偏向窗户的一侧，不再与叶修对视。
'怎么样，不同意复合的话，你就做好准备继续听下去吧。'叶修依然在胡搅蛮缠。
'……'张新杰无力了，他还是个病人。
'新杰，帮个忙吧。'叶修突然端正了语气。
'什么事？'张新杰一听，又转回头来认真地看着叶修。
'你要找人盯梢包子的话，就只盯梢包子一个人。千万不要假公济私地跟踪窥视我的私人生活，肯定是会让你心酸的，既然你还不肯与我复合，我就依然是自由的，这一点你肯定是明白的吧？'叶修并没有什么正事要他帮忙。
张新杰白了叶修一眼，他端正地看着天花板，两眼直直地，不再搭话。
'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，你也应该放下过去，和我重新开始了。'叶修继续硬掰。
张新杰喉咙里一个咕嘟，他忍耐着自己一定不要搭叶修的话。
'韩文清现在还在外面站着呢，但我就很大方，我依然在这里掏心掏肺地对你说着情话，我一点儿都不会怪你。'叶修说得言之凿凿一副非常真诚的模样。
此时张新杰内心里也十分赞同叶修把手铐解开，把王杰希放走的行为了。他听着叶修在他耳边叨叨，他想起了十年前他们分手时的对话：
'新杰，相信我，那是个意外。'叶修说。
'你的J8意外地X到喻文州的P眼儿里去了？'一贯斯文的张新杰也忍耐不住嘶吼起来。
'绝对是个意外，你知道我的酒量。'叶修还在狡辩。
'你喝一点儿酒就不认识人了？就不知道是喻文州了？喻文州已经跟在你后面多长时间了，你难道还要告诉我说你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对你是什么心思吗？' 张新杰继续质问着。
'他的心思是他的事，我的心思是我的事。新杰你可不能这样冤枉我。'
'我冤枉你？！'一时间张新杰被叶修的逻辑打倒。
'新杰你也知道韩文清的心思吧？你没有躲着他吧？我承认，我吃醋了，但我也没有怪你吧？'
'我和老韩是清白的。'张新杰才说出这句话，就后悔了，为什么要对着这个人做自我辩解。
'好的，新杰，就算你也喝了酒，我肯定也已经原谅你了。现在你吃醋了，我也是非常理解你的。以后我们就好好的吧。'
'没有我们了，你走吧。'张新杰说着就长长地缓了口气，他声音萧瑟，已经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。
'新杰…'叶修的下限似乎也要触底了，但他继续说道：'我们一定会复合的。喻文州那小子没戏的，你放心吧。新杰，我不会给韩文清机会的。'说完叶修拉着张新杰的一双手在自己怀里捂。
张新杰睁圆了眼睛，目光钉子一样的锥在叶修的脸皮上，他看见叶修眼下那片红叶，他轻轻抬起一只手，摸了摸那片红叶。他心想，这人终究不会是自己的人啊，最初就是先下手为强主动争了来的，而现在也终究是要失去了。他心中哽咽了一下。想起了那个人的风姿，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呢？那时那人活着，自己就觉得一切都还未可知，毕竟叶修也没明确表示过什么…可再后来那人干脆就死了，为什么自己还会觉得能继续和叶修走下去呢？
张新杰冲着那红叶扯嘴轻笑，却没有声音。他顺着那片红叶，摸着叶修的脸。
此时叶修也沉默异常。
借口，在一起就是个借口，分开也是个借口。
只是，有个借口，就已经足够了。
所谓真心，何谓真心，哪个才是真心人，既是不能言，又何须多言。
张新杰不再多言。他决绝转身，扔下一句：'我走了。' 就此离开了那个早已经支离破碎的队伍。
只是他不曾想到，十年过去了，叶修居然还是没有腻味这些借口；十年过去了，叶修也没有再让他知道他和喻文州有其他牵连；只是，十年都已经过去了，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？原本最初就只是些借口而已。
此时，在病房里的张新杰听着叶修一如既往的车轱辘话。
他突然转头，说了一声：'好啊。'
叶修一愣，'什么好啊？'
'我原谅你啊。'张新杰说。
'哦？那你…你愿意和我复合了吗？'
'既然我也已经原谅你了，复不复合有什么区别吗？'张新杰等着叶修的下限发挥。
'当然是有区别啊！复合了我就不会再自由了啊！'
'哦，那随你啊，我都可以的。'张新杰继续瞅着叶修。
'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。'
'好啊。'张新杰转回头去，他感到内心非常平静。
'给我点儿时间，我真的要考虑一下。'叶修说。
'好啊。'张新杰觉得自己这样嘴上说着好，一切似乎果真也都很好了。
'你先休息，我回去考虑。'
'好啊。'
叶修走出病房，见韩文清和张佳乐还在楼道里等。他乐呵呵地冲他们打个招呼，就出去了。
评论(14)